文: 王淑君

醫學進步讓更多病人可以活下去，但醫療費用同時直線上升，例如癌症可用上更多新的藥物和療程，病人卻未必能夠長期支付——美國就有研究提出「財務毒性」（Financial toxicity）。

中大那打素護理學院助理教授吳碩南解釋：「癌症化療有毒（Chemotoxicity），例如會甩頭髮；美國學者發現財政問題也同樣對癌症病人有副作用，稱為財務毒性：病人需要面對癌症治療的直接費用，以及無法上班、需要家人照顧等間接費用，結果除了銀行戶口沒了多少錢，還有生活質素下跌、心理壓力增加等等。」

吳碩南的研究團隊以問卷向公立醫院的癌症病人蒐集資料，研究香港癌症病人面對的「財政毒性」的嚴重程度。他發現香港「財務毒性」較高的病人大多較為年青、正在接受標靶治療或免疫療法。

這類病人正值壯年，所謂「仔細老婆嫩」，財政負擔較重，他們預視家庭生活質素會下滑，從而感到憂慮和悲觀。研究蒐集的問卷也顯示，這類病人近8成處於失業，並在使用個人積蓄，擔心何時可以恢復工作能力。

吳碩南指一些基層病人的「財務毒性」高，但獲得的社會資源亦較多:「他們又多抱『見步行步』、『船到橋頭自然直』的心態，財務情況對心理未必有太大影響」。不過，研究團隊發現家庭收入穩定的病人「財務毒性」逼近基層，卻是社會資源的「夾心階層」，他們的心理壓力不容忽視。

吳碩南坦言目前醫生甚少理會病人面對的「財務毒性」，可能是護士或者醫務社工提醒病人可以申請嚴重傷殘津貼，但其他財政支援的資產審查都傾向計算「銀行有幾多錢？」、「擁有幾多層樓」，彷彿有資產便無財政壓力，但病人反映：「對，我有樓，但我都要生活。」

面對突如其來的大額開支，病人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節衣縮食，減低生活的不同開銷，病人因而降低生活質素，繼而賣車、賣樓、變賣家當等應付突變。「我們看的不只是帳面上的數字，還要考慮病人心理、生活質素下跌了多少、放棄了甚麼機會，這些無形的成本也要計算在內。」
他說很多病人掛在口邊：「我都冇錢啦，仲可以諗咩？」多數病人認為「身家」與治療選項掛勾，「冇錢」等於「冇得揀」、「冇得諗」而放棄規劃財務，甚至因而影響了醫療抉擇，影響病情。

吳碩南相信病人需要提早規劃財務：「我們沒辦法直接給他們魚，但可以提前教他們釣魚避免飢餓。」